勒費的凝視體育場巨大的穹頂下,汗水與呼喊蒸騰成一片薄霧。跑道在午后陽光下泛著白熱的光,像一條沒有盡頭的河。我蹲在起跑線后,指尖觸到粗糙的塑膠顆粒——這是第三次,也是最

勒費的凝視
體育場巨大的穹頂下,汗水與呼喊蒸騰成一片薄霧。跑道在午后陽光下泛著白熱的光,像一條沒有盡頭的河。我蹲在起跑線后,指尖觸到粗糙的塑膠顆粒——這是第三次,也是最后一次嘗試。
觀眾席的喧囂退得很遠。世界縮成眼前這道十厘米高的欄架,它橫在那里,安靜、傲慢,帶著物理法則的冷酷。前兩次,我的節奏都在這里碎裂——太近了,起跳;太遠了,猶豫。欄架被帶倒的悶響,像骨頭深處傳來的嘆息。
我閉上眼,調整呼吸。忽然想起勒費——那個總在操場角落獨自練習跨欄的學長。他退役前對我說:“欄架不是障礙,是節奏的節拍器。你要聽的,不是觀眾的呼喊,是欄與欄之間,風被切開又合攏的韻律。”
此刻,我忽然懂了。欄架不再是需要征服的敵人,而是舞伴,是這段疾馳樂章中必須踏準的重音。助跑、起跳、騰空——時間被拉長,我看見自己的影子滑過欄架,像鳥掠過水面。落地,第二步已經邁出,奔向下一道白色的節拍。
沖過終點時,沒有奇跡般的歡呼。成績普通,甚至算不上好。但我第一次完整地“聽”完了全程:七步、起跳、落地、再七步……十道欄,十次精準的叩問與回答。勒費說的“韻律”,原來不是勝利的凱歌,而是身體與空間達成和解時,那沉默的、流動的平衡。
體育最深的饋贈,或許正是這樣的時刻——當外在的勝負淡去,你終于聽見了自己生命最原初的節奏,并與之共舞。就像勒費曾經那樣,在無人注視的黃昏,一遍遍越過那些沉默的欄架,只為聆聽風在耳畔寫成的那首,只屬于他自己的詩。